我在工地監工已經進入尾聲,最近要開始噴漆,之後就剩木地板跟外招,然後儀器等等就可以裝機開始運轉,跟我一起的這批工班,不是第一次合作,個性是"土直人",每天八點準時上工,十二點吃飯午睡,一點準時工作至五點下班,生活規律施工品質嚴謹可期。

上一週,我下午去工地,聽到X光機公司的業務,要求幫他做另一個案子的一個木櫃,工班婉言告訴他說,業主一直在跟催進度,他們時間很滿,並不能接他額外的工作,請他另外找人,沒想到,這個業務,拜託人還態度高傲,一副給你工作,你就應該要接受的高姿態,讓我一時很傻眼。

「你們不是下班還可以接嗎?這樣還有收入啊?做這個又不是很難的事?有錢賺還不想賺啊?有案子接就不錯了,還挑?...」那個業務嘴裡滔滔不絕地機哩刮拉,渾然不知我就站在兩公尺之後,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。

當然,他轉頭一看到我時,非常的錯愕,而且近乎慌張的跟我問好,然後匆匆告別。

我的工頭阿賓,跟我認識十年了,我問道:「阿賓啊!你被他這樣"唸",不生氣啊?」

阿賓和和氣氣地笑著說:「我拿一份薪水,做一份事,其實又不缺錢,下班以後,我也想在家休息,這樣日子過得平靜些,有什麼不好?」

這讓我想起一位老朋友阿謐,以前我們從陽明山別墅的工班中,請他來幫我們做書店,所以變得很熟,他常常看我們加班,忙得一塌糊塗,心有感觸地跟我們說:「我那些工人比你們這些坐辦公桌好命,八點上班就做,中午午睡休息,下班五點回家洗個澡倒頭就睡,不用煩惱太多,一覺到天亮,老實做,工作都接不完。」阿賓也是這群好命人之中的一個,所以,雖然不是西裝筆挺的業務,講話也直來直往,有時不太重聽,但是我總是覺得踏實。

這樣的工班,是人人在排隊等的,哪是業務腦袋裡單純學歷的高下卑賤呢?

阿賓笑笑說:「做工的有時就是會被人看不起啊!」

我回說:「我尬意你的態度與誠心!」(如果你遇過菜鳥設計師,就更能明白,這些老師傅手藝的可貴與信賴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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